◎作者 兰亭叙

寄寓广东太久，已习惯此地的亚热带气候。然每至秋末冬临，温度渐低，对故乡湘西的冬天思念骤起。

湘西是一个四季分明的山城，冬天是出了名的冷，每天每户都要生火取暖。我家在湘西乡下，冬日时光比起城里人，多了不少好玩的事情，自然让一直在广东揾食的我更为惦念……

每年到了十一月，广东的天气还相对较热，衬衣短裤依然穿在身上，家乡却已进入了初冬。乡下空气好，早上起来有一种清冽舒服的微冷，呵气时能看到呼出的白气。远处的山峦在晨雾中若隐若现，近处的树叶子早已被冷风吹落，光秃秃的枝桠兀自在空中伸展。早上的天空是灰白色的，树与天相互映衬，像极了一幅素描画。地里田埂上的草被雾水沾湿，零露漙漙，水气很重，太阳还没来得及晒干它们，去地里拔菜时，鞋面被沿途的露水浸湿了大半，这种田园趣味在城市里是体验不到的。

这个时节，老家的应季菜主要是白菜与萝卜，白菜还没包心，是青嫩欲滴的毛叶菜，沾着露水拔下几棵，洗了用猪油爆炒两分钟即可食用，脆甜可口；萝卜很嫩，用来炒酸辣椒相当美味，是湘西农家菜里的一道名菜，开胃得很。山里人一日三餐喜用柴火煮食，每一餐饭都充满了真正的烟火气。

由于是冬闲期，吃过了早饭，村民基本没有什么农活要干，勤快的男人还是会下地或上山去劳作，挖地砍柴做点养身的门路；女人们则聚在一起“摆龙门阵”或者打麻将，现在也跳广场舞，各有各的趣味。

午后四点多，外出劳动的男人们扛着锄头或挑着柴火回来了，路上相遇，总要打个招呼递支烟；女人们则停了娱乐活动，各自回家煮饭。很快，村子里每家每户的屋顶上都冒起了袅袅炊烟，在夕阳下，画面晴暖宁静，温馨恬淡，完美印证了斜阳照墟落”“田夫荷锄至，相见语依依”的意境。

进入十二月后，湘西愈加清冷，棉衣棉鞋都穿上了，家家户户开始烤火，风也刮得更厉害，夜晚隔着窗户都能听到外面呼呼的风声，真有“北风卷地白草折”的肃杀意。雪往往会在这个时候突然造访，半夜时分，能听到雪落在树梢与杂草上沙沙的声音，不停歇下了一夜。第二天起来，目之所及，都是一片白茫茫，平日里叽叽喳喳的鸟雀也冷得不愿出来，村落安静洁白如童话世界。

下雪天没有陌生人进村，狗子也不吠唤，突然会有某只精神亢奋膘肥体壮的大公鸡“咯咯路”引吭高歌，响彻村庄，它这一声啼鸣并不觉喧闹，鸡鸣村更幽，反倒使整个村子更有一种悠闲自得的清净。

故乡冬日，风物宜人，万般千种，费尽思量。今年过年，我要早点回家。